主办:中共永胜县委宣传部

  1. 首页
  2. 文化永胜
  3. 文化之窗

乡野来客

我见过的一张张脸上显出斑斑懦弱,点点哀怨——英国诗人、版画家布莱克 放风筝的男孩 八岁那年,镇上飘来一个城里的男孩。那男孩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就成了一只风筝的影

我见过的一张张脸上

显出斑斑懦弱,点点哀怨
——英国诗人、版画家布莱克
 
放风筝的男孩
 
八岁那年,镇上飘来一个城里的男孩。那男孩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就成了一只风筝的影子。男孩的父亲曾在小镇长大,后来上了大学,在西安城里工作。春节还没过完,他的父母就急着回城了,把男孩留在他爷爷家过完正月十五。
乡野的土地还沉睡在冻土中。在炕上卧了一冬的祖母忽然就精神了,从土屋出来拄着拐杖挪着小脚走向后院。我家的后院门一开,就是沣河岸。祖母眯着眼,站在岸上审视着在河滩放风筝的那个男孩。
祖母是我童年的偶像。在我童年的视野里,她是那样的伟大。我对祖母最初的印象是她在院子摇着辘轳在井里提水。夕阳的红晕照亮了辘轳绳,一圈圈的缠绕让我对生命有了一种诗意的渴望。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祖母不断地运用乡野思维教导着我。譬如,她不许我当着人吐痰擤鼻涕,擤的过程不能出声,而且要用鞋底把落在地面的痰迹和鼻涕擦干净。再譬如,她不许我剩饭,还必须用舌头把碗舔干净。还有,在我十二岁时,她就不许我和女娃娃说话,甚至包括成年女性。她还有许多禁令:不许上树掏鸟蛋,不准看女娃撒尿,吃完饭不能打饱嗝,不许光着屁股在河里玩……祖母的教导对我来说无异于圣旨,我从来没有想过违抗。但有时,我就抵抗不了诱惑,违反了祖母的禁令。比如上树掏鸟蛋。
此刻,祖母观察着那个城里来的男孩。他在祖母的注视下牵着风筝在河滩疯跑,吸引了和我一样大小的孩子尾随着他。祖母的的脸色渐渐地多云转阴。
风笋终于飘落了。男孩上岸到祖母身边,瞧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和一双尖尖脚发笑。祖母不能容忍男孩的笑。在这个古老的镇子,祖母拥有她的威严。从来没有人质疑她,更不用说嘲笑。镇子人口多,祖母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她用恶狠狠的目光瞧着男孩,那狰狞的眸子让男孩惊悸。这大概是祖母生命里极为稀少的表情。那男孩后退了几步,仿佛倒退在古老的童话中。不过这童话并不浪漫,恐怖的感觉弥漫了他的身心。
男孩飞快地逃离了。他逃跑的样子,忽然让我想到曾被我们追撵过的野兔。
几天来,我们狂热地拥簇着城里来的男孩,为风筝的一次次起伏飘飞欢呼雀跃。乡野的魅力同样让那男孩惊奇。池塘和老树、竹林和蜘蛛、辘轳和篱笆、牛羊和兔鸭……他的眸子充满好奇。我们为那个男孩表演着乡村的游戏,滚铁环、打犟牛、走高跷以及甩鞭。男孩扔下他的风筝,加入了我们游戏的行列,他那笨拙的样子惹得我们开怀大笑。乡下孩子的虚荣心在一个城里孩子面前得到满足,让我们对他感恩。也许我们几天来疯疯张张不知道回家,母亲不停地在屋里唠叨,才引起了祖母的警觉。屋里、地里的活这么多,娃娃们是该分担些,怎么能跟着一个城里娃瞎跑?祖母在世时,母亲从不训斥我。对我有不满时,她就倾诉给祖母。
第一次交锋后,男孩并没有警觉,他照样在河滩放他的风筝。几天后,祖母又一次出现在河岸上。我们没有发现祖母的出现,站成一排面对着河水正在为那个男孩表演着甩鞭。我们攀上柳树折下柳枝,剥了它的绿皮,做成一条鞭,拴在木棍上,扬臂在空中甩响春天的旋律。
“啪——啪——啪——”
鞭声让初春的沣河激情荡漾。这样的情景让城里那个男孩垂涎。他央求用风筝交换我们的柳鞭。这是一桩多么划算的交易啊!我们当然欣喜若狂。
可是,这柱交易被祖母的阻拦夭折了。
“你们是乡下的娃娃”,祖母站在岸上高声吼着:“该弄啥就弄啥去!”她严厉的声音让我们心惊肉跳。
祖母巍然不动,似高山大佛。我们狼狈地溃散,提着担笼拔青草、挖野菜去了。
风筝带给我们的震撼,甩鞭留给那个男孩的惊奇,相约着失踪了。元宵节的锣鼓声还没响起,耍社火的架子还没搭好,男孩就让他的爷爷送回西安了。从此沣河滩消失了那个男孩的身影和在空中飞翔的风筝。乡野的宇空曾被一幅图画点缀过,倾刻间成为记忆的碎片。那男孩是抽象的,而祖母是真实的。在我童年的心灵中,祖母是真理。再大的诱惑也代替不了祖母的一个眼神。只是偶尔间,男孩扬臂扯着风筝残留的影象,不经意间跨过记忆的门槛。
我的生命词典里无法舍去乡野。在无数个大小不一、风格雷同的城市流浪过之后,最终我的生活航标依然指向乡野。我的乡野情结仿佛被那个男孩遗留在沣河滩的风筝牵羁着,无法挣脱。我明白,这是祖母熏陶的结果。如同,被她播下的种子,我无法结出不同的果实。十六岁以前,我是被祖母不断修正的作品。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祖母满意的杰作。
 
拉提琴的少女
 
祖母是生活的注释。白日哗啦啦的织布声以及深夜吱呀呀的纺线声,时断时续地穿透老屋木格的窗,宛若生命的绝唱。祖母走过长长的日子后,在我十六岁那年的春天走向生命的尽头。她临终都不肯改变自己的信念,在最后患病的日子里,她仍然拒绝吃西药。她说那白色的药片有毒。她坚信着中药的作用。父亲要给她照张相片,给后辈留个纪念,她不肯,她说照相会勾走人的魂。临终前的几天,她让我搀扶着一次次走上沣河岸。她像个撒娇的孩子,不肯让我松开她的手。那几天沣河风平浪静。老天爷也在成全着祖母。祖母用身影在河岸上为一个少年雕塑着精神的丰碑——静止而完美。精神轻升,物质浊沉。岸边的春风,野花上的蝴蝶,沙滩上的阳光……这些物质迈着舞蹈家般轻盈的步子走向祖母的内心世界。我是长孙,祖母下葬时,理所应当地担当了“顶盆”的职责。我穿着孝衫,跪在地上,灵盆在我的头上绕过几圈后,被摔碎在了大路上。我的心中升腾起灿烂的悲壮——那是我十六年生命中最为辉煌的事件。
衣着绿裙的少女是在祖母长逝之后的那个夏天在乡野闪亮登场的。暑假,我的“功课”成了锄禾,割草,还有读书。锄禾和割草间隙躲进玉米丛中抹着汗渍阅读小说,无疑是一件近乎神圣的事情。
傍晚,不远处的沣河滩荡来琴声。那时我已经学会运用“悠扬”“节奏”“韵律”这些词语。于是,我怀揣着书穿出玉米林,奔向沣河岸。
夕阳洒满的细沙上坐着一位少女。她拉着小提琴,玉洁的双臂晃荡着,如夏天刚出塘洗净泥巴的藕节。她的出现让沣河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美丽。我几乎眩晕。我从生命的深处向她凝望。她是面朝河水的,绿裙、黑发、黄色蝴蝶结的组合像我读过的一首诗。那其中的一句是:
“天使的影子在乡野飘荡”。
面对天使般的背影,我感到了思维的不着边际。相比八年前那个男孩,她带给我的冲击力更为强悍。她是我十六年乡野生活的波折号——我阅读着自卑、悲哀、粗俗这些词语的含义。
也许是心灵的感应,一曲结束时她回过头朝岸上的我送来一瞥,一幅美妙的笑影定格在河滩上。
少女的脸型和眼神模糊了,依稀中只有瘦长和雪白两个词。她雪白的肌肤和瘦长的脸型让我想到林黛玉和《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洁白如玉,冰清玉洁。她适合这些比喻。应该说,我最初的美感是源于那位少女的。我想接近她。我的潜意识里产生了背叛祖母的念头。
从一个同伴的嘴里,我知道少女来自秦岭那边一个叫汉中的地方。她的外婆家在古镇。她们那儿也放了暑假。那么,她和我一样,体内也流淌着沣河的血液——这让我滋生了无比美好的想象。那个傍晚,我追踪着她的背影走回镇子。那背影走进镇子北头一对敞开着的黑漆木门。那条街距我家很远,我很少去过。少女随手关了门,那门上有一排圆而匀称,褪了色的铜皮,印证着它的古旧。
我偷窥着黑漆的木门,在那条街上幽灵似地晃来荡去。趁着月色,我爬上墙,看见了墙檐上悬挂着银亮的犁铧,还有院子那棵挂着青果的柿树。
对偶像的崇拜引发了我的自我表现欲望。我剥下柳树皮,飞快地拧成了一条鞭。夏天的柳枝旺实了,我用柳枝牵着鞭在河岸甩响。
“啪啪——啪啪——”
夏天的魂魄在响亮的鞭声中断裂。
鞭声启迪了少女的心灵。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傍晚,她伴着热风和夕阳走向那条河。河滩上白天滚烫的沙粒再次接受天使般清凉的问候。
少女的玉臂再次扯动我灵魂中的曲子。我刚从书本上接触到柴可夫斯基、马丁·路德、罗曼·罗兰这些大师的名字,如潮的情感在胸中奏响或激扬或温馨的乐曲。古老的海中银鱼跳动,拍岸的惊涛汹涌澎湃,旷野的野兔如箭似弦,天空的飞鸟盘旋骤降……
这是一种史诗般的欲望。这个夏天,沣河凝炼成我感情的天堂。谁能解读一个十六岁少年在那个夏天梦幻一样的灵魂?十六岁是我情感的分界线,而那个少女,是分界线上的纪念碑。少女在日暮云淡时离开沣河,她向我投来深情的凝视。我猜测她想和我说话,但却鬼使神差地不敢靠近她。我的眼前突然幻化出祖母的蠕动着的唇——那是祖母在勾我的魂?我迟疑了。少女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赌气地离开了河滩。我扔掉柳鞭跳下岸,坐在残留着她余韵的沙窝里大口大口地咽着唾沫。随后,我打开了自己的身体,在河滩上摆出一个“大”字。那一刻,我感到了自己灵魂的清爽和身体的膨胀。
狗吠、牛吼、鸡啼、羊叫、骡驹和马驹的蹦跳……田园景象在黄昏的乡野荡漾。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那种被称为幸福的滋味。是她,扬起了我爱情的风帆,这种破天荒的收获让我恍惚。我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它分明是活生生存在的物体。
我的行踪让母亲发觉了。那天傍晚,我开了后门,想再次聆听少女的琴声,并下决心走近她时,却被母亲拦住了。
母亲的身上雕饰着中国人的性情:对于命运的虔诚和情感的崇拜。她信守着一个原则:守住命运,远比追求享乐重要。她嫁给了父亲,也就赐给父亲一个忠诚的附属品。父亲是她人生和情感的精神支柱。就是天塌下来,她也要把牢父亲的肩膀。
母亲对事物的认识源于乡野的质朴和真诚。务实的她想到的自然是婚姻。
“瓜{傻}娃呀,你心吃了秤锤了?”
母亲的语气不容置疑。她让我坐在炕上。她跟着也上了炕,拿起一只鞋底。说话的当儿,她右手拿着针,在她的头发深处划过,然后将线穿过厚厚的鞋底。祖母去世了,自然,她担负起了训诫我的责任。
“你没思量思量,人家能看上咱们……那琴声有啥好听的?能喂饱肚子……瓜娃呀,咱们是乡下人,得人老几辈背着日头爷从东山走到西山……”
我伤心地垂泪。合拢的双眸隐没了绿裙的倩影。十六岁以前我哭过,但那些哭声是没有意义的。是母亲让我体会到什么叫绝望。我像一个攀援的勇士,被暴风雨浇灌在悬崖峭壁。我捂着脸,用泪水编织着真情,倾诉破裂了的灵魂:妈,我没有野心,我只是想和她说句话而已。妈,你知道吗?她是我生命里的第一首赞歌啊!我只是想在生命中留下她永恒的影像啊!
可是,我无法通过口腔表达我的思想。因为,我就是去死,也不能违背母命——她是那样的善良和朴素啊。
  
收羊皮的汉子
 
师范毕业后,我在县城的中学教书。还没结婚前,我每个礼拜天都回到镇子。有一阵儿,镇上常常闯进来一些陌生人,出售或者收购乡下的一些东西。我注意到一个收羊皮的汉子。虽然是熟悉的乡音,可是气质和装束绝对是城里人。鼻梁的金丝眼镜透射出乡野人不具备的智慧。他是骑着一辆黑糊糊的摩托车来的,那玩艺让镇上人惊奇。我们的土车、架子车依靠的是人力,牛车凭借的是畜力,而那玩艺依赖什么跑动呢?
他通常把摩托车停在镇子东头的古槐下。“收羊皮咧——”他的嘴形有些歪斜,声音带有一种磁性。阳光下,他抽着烟,蹲在树下的碾盘上在焦急地等待。树冠上有一个老鸦窝。十米远处,生产队长敲钟的电杆旁,一头牛圆瞪着眼,发出向天的吼问。
一张羊皮根据成色卖五到八元钱。这是那个收羊皮的汉子决定的价格。他从衣袋里摸出一元一元的人民币,露出被香烟熏黑的门牙,那只手夸张地在乡亲们眼前晃荡。
秋天的古镇仿佛揭开锅盖的蒸笼,炊烟似一首首那时流行的朦胧诗。不过,这种情景,乡亲们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下地回来,肩负着扁担、耱绳、背笼、铁锨、镢头……疲惫的身心只是想着生活。
一根牛鞭清脆地在空中抽响。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甩鞭。那是用牛皮做的鞭,典雅黄亮。鞭杆是木质的,细长光滑。抽鞭人是我的伯父。他是赶车的把式,再暴烈的牲口,在他面前也会变得文质彬彬。伯父给地里送粪回来,赶着马车到了槐树下,手臂朝上一扬,鞭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细长的鞭尖绕过一个圆圈——那圈很圆很圆。随后呢,那圆圈就如弓般张开,落在牛的屁股上。
用牛皮做的鞭抽牛的屁股。这有点残酷。其实,牛的感觉并不痛。伯父的鞭梢落在牛的屁股上时,已是强弩之末。在我看来,伯父可以列入民间艺术家的大典。
爬在古槐上的蝉被伯父的鞭声感动,嘶鸣得震天动地。
汉子手中的钱打动了乡亲们的心。不是么?卖了羊皮,就可以给娃娃交学杂费,买课本,买油盐酱醋,有女儿的,可以讨她喜欢给她添个发卡或者纱巾……再宽裕些,还可以把钱攒到过年买鞭炮、门神、糊窗纸和祭灶品。而养羊完全不用花费,草是河堤长的,时间是老天给的。于是,乡亲们争先恐后地向那汉子献出了羊皮。
“这是等价交换”。那汉子满脸堆笑,无偿地教给乡亲们一句经济学用语。他用左手接收羊皮,用右手付款。某日的阳光下,我突然发现那只手只有四个指头。
残缺的是小拇指。
闲暇的时光里,我在思考那汉子那根指头的去向。这种思考折磨人的意志。是生下来就残缺还是后天失去的?我常常凝视着路边、屋院的一棵树,疑心它是那汉子遗失的小拇指。我并没有神经质,但思想却不自觉地误入歧途。某日夜里,那小拇指在梦境中摇身一变,成为地面上呻吟的蚯蚓,在无限地膨胀和延长。
这个梦境有些怪诞。
后来,乡亲们知道了卖出的羊皮到了城里价格会成倍增长。他们聚在一起讨论商贩的良心和自己的无知。当那个汉子再次出现在镇子时,遭到了乡亲们的责问。胀红了脸的伯父又一次在槐树下甩响了牛鞭,用尖锐的鞭声抽打他的良心。那一刻的气氛有点紧张。那汉子张嘴结舌地辩解着什么,但乡亲们七嘴八舌,根本不给他机会。他委屈的样子像一只受伤的猫,不停地用左手抹着额头的汗水。而他的右手,却藏在袖筒里不肯出来。“你有良心没有?”伯父站在碾盘上,手叉着腰飞溅着唾沫训斥着他。伯父似乎有些简单粗暴,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种暴怒的性格,放在伯父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老鸦从窝中飞出,叫声凄厉:“哇——哇哇——”那汉子脚一蹬,摩托车就冒烟溜了。此后,他再也没有在镇子出现过,那缺了小拇指的右手被乡亲们视为一种报应。伯父咬牙切齿地说:还提他干什么?他一定是在路上让雷电给劈死了。
但是,还是有城里人到镇上来。他们来收购乡野的药材、果子、粮食、鸡蛋、蔬菜、古币……甚至一些被遗弃在墙角旮旯的旧器具,比如猪槽、门墩、石凳、石碾、捶布石、纺车、织布机以及拴马柱。有了收羊皮汉子的教训,乡亲们对他们保持了足够的警惕,甚至有了敌视的目光。伯父的警告是那样直截了当:“城里人没一个好的!”这时,母亲就会垂下头急匆地走开。她希望世上的人都和和气气的。平时,街上有人吵架,她就关紧门户躲着不肯出来。那个下午,经不住一个商贩的软磨硬泡,母亲收下了三元钱,把冷落在院子墙角多年的柱顶石卖给了一个戴鸭舌帽的城里人。在外人面前,母亲总是那样心软。接钱的时候,母亲探头探脑地关了院门——伯父家就在对门。商贩走后,母亲有点忧郁。毕竟,那柱顶石陪伴这个院子有些年代了。
十年后,我在西安南郊参观了一个博物馆,发现了数以千计的旧器具中竟然有那个商贩从我家收购的饰着花纹图案的柱顶石。它被摆在铺有红绸的展台上,向我亲热地打着招呼。那一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长一段日子,我的梦境都被那个柱顶石魔鬼般地缠绕着。
 
赵丰,陕西户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声音与物象》获第五届冰心散文奖、《泥土颂》获第二届孙犁文学奖、《孤独无疆》获第三届柳青文学奖、《散淡的村庄》获陶渊明散文奖。